月上柳梢,宾主尽欢。

曹蔚宁被人灌了不少酒,红着脸晕乎乎的,脚下步伐不稳地回了喜房,傻呵呵笑着念叨“阿湘”。

“阿絮,阿絮,”温客行已然醉了,搂住周子舒的腰身不肯放手,“阿湘……曹蔚宁要是对阿湘不好,我……我拿他拆了下酒……”

宾客大多散去,留下了山庄众人酒酣生醉。

唯三清醒的人,除了叶沅与叶白衣,也只有不会喝酒的张成岭了。

叶沅拎起酒壶,倚着叶白衣摇摇晃晃起身,偏头一笑:“成岭?”

“叶前辈。”张成岭忙道。

“夜深了,送你师父师叔回去吧。”

张成岭称是,尽心劳力将这两个醉鬼送回了房间。

“我们走吧。”叶沅转身离席。

“你要去哪?”叶白衣跟上叶沅脚步。

这不是回药庐小院的路。

“去……清理小鬼。”

四季山庄后山。

深秋丹桂夜来香,馥郁芳香萦绕心头。

叶沅步至后山花林,仰头便能见到从繁茂桂枝间漏下的月光,还有那枝桠摇动映影幢幢。

“如此美景,偏生有脏东西来煞风景。”

叶沅不愉,提起小绿灯照出光亮,四周情景瞬间清晰起来——

一群失了人形的怪物,正朝着他们“嗬嗬”地张牙舞爪,只待主人一声令下,便冲过来将对方撕成碎片。

药人,又是药人。

“二位前辈,别来无恙。”

蝎王那熟悉的清润嗓音从药人堆后方传来,药人军自动分出一条通道,将蝎王暴露在叶沅眼前。

银袍翩翩,浅笑悠然,若忽略掉身前轮椅上怒目而视的赵敬,蝎王当真称得上踏月而来的苗疆公子。

赵敬有气无力地瘫坐在轮椅上,在见到叶沅的一刻,唯一可以活动的眼珠变得又惊又怒,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。

“我没死,你很意外么?”叶沅附身靠近赵敬,挑眉冷冷一笑。

赵敬万万没想到,自己当日的拼死一搏也没有带走叶沅的性命。不单单是赵敬,蝎王也颇有些意外的。

叶沅不等赵敬与蝎王作出什么回应,便提灯指向蝎王:“这些药人看起来比先前灵活多了,你制药人的方术又精进了些。”

“前辈谬赞,不敢当。”蝎王依旧谦卑笑着。

“你来。”叶沅对着蝎王勾勾手。

蝎王不明就里,犹豫了一瞬还是向叶沅的方向靠近。

蝶引香的香气即刻包裹了蝎王周身,令他的头脑不甚清明,片刻后香气浓郁已然盖过了丹桂甜香,蝎王的眼神更加迷离恍惚。

“你——”

蝎王无法挣脱叶沅无形的束缚,眼睁睁地看着叶沅微凉的指尖轻点额头,某些记忆便不可控制地剥离自己的大脑。

引梦术既出,一阵清莹绿光闪过,叶沅收了手,看着蝎王迷蒙的眼神满意一笑。

药人这种邪物,本不该存在于世间,铜皮铁骨源源不绝,杀都杀不完。倒不如直接抹了始作俑者对药人制法的记忆,斩草除根。

连带着抹去的,还有蝎王对武库的执念。

武库钥匙在温客行手中,想必蝎王也能够猜得到,这才是为何他会趁着阿湘大婚热闹无人防备的机会,率药人军潜入四季山庄。

可蝎王没有算到,叶沅还活着。

所以他白日不敢出手,只能潜伏在深夜伺机而动。

很不巧,叶沅十分不喜这药人的气息,早在白日便察觉到,只是不好声张罢了。

这便是功亏一篑。

“这是?”蝎王失了方才的记忆,看着围了一圈的药人迷惑问道。

叶沅忽悠道:“这是尸变,我这个老人家不好出手,就交给你来清理吧。”

“愿为前辈效劳,”蝎王欠身,又从怀中掏出一颗幽黑玉珠,“这是另一颗‘万蛊引’,现在我把它交由前辈处理。”

“多谢。”

叶沅接过,把玩着这颗折磨自己数十年的小小玉珠,指尖一发力,玉珠碎散成烟尘。

“阿沅,”叶白衣见这玉珠如当日白鹿崖一般碎掉,心里一紧,生怕叶沅会出事,“你如何?”

叶沅笑着摇头,捏了捏叶白衣的手,示意他安心。

乌回的母蛊毁了,自己体内的蛊毒也就随之消散。

不甘心的人也只有轮椅上动弹不得的赵敬,看向叶沅的眼神像是淬了剧毒。

不过都不重要,以蝎王对他“好义父”对执念与恨意,赵敬后半生都不会太好过的。

“这些怪物就交给你了,江湖不见,后会无期。”叶沅微微一笑,拉着叶白衣便出了后山。

“你对他做了什么?”叶白衣与叶沅在小院中坐定,望着不远处后山的火光冲天。